【荒蛇】解药 09
第九章
八岐尚无何种反应，荒心下却是一震：他年岁尚幼时，高天原中确实有一位被他称为“小师叔”的前辈，却是在十年前消失无踪了，询问旁人，有说是出外治病了的，有说是病死了的，他心中难过非常，大病一场，之后再问，门人皆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再提门中曾有如此一人了。幼小的荒甚至疑惑“小师叔”的存在是否为自己幻想而成？越是伤神伤情之事，时日长了，许是人体对自身的维护，越是快地模糊下去了。小时候的许多事，他都记得清楚，唯独此事，却是一团迷雾。除却那位前辈，他从未听天照这样称呼过旁的人，那么，小师叔是确切存在的，那么，八岐就是……
天照见荒满面呆滞，追问：“你怎了？”荒只随便“嗯”一声，天照立刻去看八岐：“小师叔，你将他毒医好了，怎得人却变傻了？”
八岐自然知道荒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内心翻涌，他却不好解释，就说：“许是方才杀人……”
天照便当他是被迫杀了太多武林盟中人，心中挣扎不快。
荒听见八岐说什么“杀人”，倒是清醒过来了，看向天照：“掌门师姐，你怎么来了？”
天照在他俩之间来回看了看：“我晓得武林盟内斗甚重，又得了消息他们今日上山来杀小师叔，心里不安，便来看看，才上到这里，听见有人下来，便躲藏起来，见到是你二人。”
万年竹、山风被长老扣押，定是没能第二次传信给天照，可她方才见了荒，并无何种惊讶，荒不由问：“师姐，你晓得我在这？”
“当然晓得。”天照颔首，“我还晓得他定不会伤你，才没派人前来。你不会怪我罢？”
荒看着天照平静的面容，却觉得她知道的远远不止如此。
荒接不上话，另一边的八岐笑道：“他在我这住着高兴得不得了，还不想走了，怎么会怪你？”
说完就拿眼睛瞟着荒，荒连忙胡乱点头。
“如此便好……”天照也微笑起来，“好在高天原与武林盟牵扯不深，免了趟这一趟浑水。既见你二人无恙，我便放心了。”
“多谢师姐关心。”荒略有些僵硬。
“哎，你呀，总是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天照慈爱地看着他，“你什么打算，同我一道回高天原？”
荒略作沉吟，答：“我尚有些事未完，过几日再回。”
“好罢。”天照说着，又去看八岐，“小师叔，他年轻鲁莽，你多担待罢！”
八岐摆手，表示此事不在话下。
天照对他二人略作一揖告别，转身走了。
天照一走，荒望着身边的八岐，满腹疑问，更是难以出口。
八岐：“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你……你……”停了一会儿，竟然唤道，“小师叔？”
八岐却是一震：“你……”
两人便这样互相称“你”，对面怔愣。半晌，八岐先开口道：“……咳，莫再那样唤了。”
“为何？师姐便是这样叫你，并未有不妥。”荒略有不解，“我虽记忆不清，但你就是当年住在别院里的……”
八岐以为荒又要那样叫他，忙打断道：“是我。我、我知道你是谁……我才救你……你……”
八岐难得这般吞吞吐吐。怎么回事？表露身份后，为何气氛如此尴尬，便是话也说不成了？
沉默蔓延在林间。荒干脆两眼一闭，强行转移话题道：“你饿么？现在是……平日里你午饭时间罢，你要吃饭么？”
“嗯，那就去镇上吃些……”也不知道他到底饿不饿，反正八岐是这样答应了。
两人快走，不多时便来到镇上，随便选了家店，吃些东西充饥，好歹气氛是恢复正常了。
荒结过账，同八岐一齐走出饭馆，询问身边人道：“你如何打算？”
八岐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才惊而抬头：“什么？”
荒解释道：“我想问你，你之后打算去哪？”
八岐不答。荒观他表情，却不是隐瞒，而是当真语塞。
八岐小声说：“在镇上暂歇几日，如何？你我身上有伤，还需换药休整。”
荒自然答应。
两人去药铺买了药，荒不懂药理，全由八岐调配。等到晚上，便找间客栈，暂时住下。
之后两日，俱是平淡，无甚可讲。
八岐受伤那日，荒曾莽撞告白，当时，八岐既没答应，也非拒绝；之后更是将那事忘掉一般，只同他平常相处。
荒心下却越发不安，几次问他计划去何处，八岐俱是回答：“还未想好，暂且住这。”
直等到第三天晚间，荒来到八岐房内，又提及此事，八岐坐在床上，终于显出疲惫神色，说：“你为何非要执着于我？”
荒这才敢提当日之事：“我已说了，我倾慕于你，你却为何不信？我对你从无半分虚言，也从未做过背叛你之事……”
八岐却是摇头叹气，坐直了些，即使他见到荒神情沮丧，心中不忍，还是说下去：“我并非不信。只这段时间，你日日相对，唯有我一人，便生出这许多错觉。等你重入了这大千世界，自然就会将我忘了。”
荒急忙辩解：“我怎么会忘了你？我对你……”
八岐不等他再次表白，插话道：“你个毛头小子，又懂得什么情情爱爱的了？即使你觉得我…我……你既没试过女人益处，也算不得准。”
荒很想反驳，却无法可说，怒道：“你这张嘴里就讲不出好话来。”
“呵呵，讲不出好话，可是滋味还不错罢。”
荒愣住了，八岐急忙补救：“咳，总之，你感念我救命之情，我甚是欣慰，却并未让你以身相许，你欠我的已尽数还上了。你快走吧。”
这怎么能叫还清呢？八岐拿命救他，他除非把命赔了出去。永远还不清啊……
荒还要说话，八岐站起来，将他朝门外推，八岐力气很大，荒不认真抗衡，即刻被他推到门外去了。
八岐：“快走！”
荒见他面色不悦，也不知是当真烦自己还是如何，不敢冲撞他，便离了他房门口，自去歇着了。
之后两天，荒不再去问八岐如何计划了，只是待在他边上，不多说话，然而除却解手、睡觉，都紧紧相随。
八岐赶了他几次，荒说：“你在山上时，既已答允同我离开，为何出尔反尔？”
八岐瞪眼：“答应？我当时便说了，是我自己不想在那住了。同你没有干系！”
这之后三天，八岐不再赶人了。荒当他是态度软化，自己这些时日软磨硬泡，他应当是习惯了罢？
晚上天黑之后，两人各自歇了。忽然有人敲门，荒拉开门看了，门口正是八岐，手里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将碗搁在桌上，关好门，便指着那碗说：“喝了。”
荒瞥过一眼：是一碗深褐色的药汤，尚有余温，面上浮起袅袅白雾。
荒疑惑道：“你不是早说我全好了么？做甚要喝？”
八岐：“别废话，你喝是不喝？”
是什么迷药罢？荒暗自猜测。他只想假装喝两口，再去吐掉，免得邪神又整出什么招数。
他端起碗，药刚入口，八岐便说：“别给我装样子，你要是不喝，我可走了。”
八岐紧紧盯着他，让荒无法可施，只好将整碗药吞了。八岐似是不放心，在桌边端坐良久，吐出一个字来：“好。”
“怎么？”荒刚要站起，立刻一阵天旋地转，腿脚发软，八岐眼疾手快将他捞起，放在床上躺着。
荒动弹不得，怒道：“你！你竟当真给我下毒！”
“嘘……嘘……”八岐对着嘴唇比手指，“这么大声，你想把谁叫来？”
荒简直气得发抖：“你想怎么！？”
八岐叹气，在他身侧坐下：“不过寻常软筋散，睡一觉便好了，无碍的。”
荒喘几口气，冷静些许，又问：“为什么对我下药？”
“你简直顽固！缠得我好烦，我要跑路，不让你追上。”八岐挑起眉毛。
荒心中难过，难道说八岐当真厌烦自己？便是将他药倒了，也要逃开？那自己当初在山上吻他，他又是为什么要回应？
八岐看他情绪低落，神色黯淡，自己也难受起来，想去安慰他，又使劲忍住了，柔声说：“你现在还小，除了高天原，你还见过何处风景？”
荒：“我去修行…… ”
八岐轻轻笑道：“呵呵，那也算么？不过是高天原安排你做甚，你便做甚罢？”
荒不说话了。八岐以为他终于被说服，荒却突然开口：“小师叔，你分明年纪也不大啊，又在山上住了好些年……”
八岐立即从床上站起，瞪着他：“说了不许叫……我告诉你，这里面除了软筋散，还入了情毒，你若是七日之内不同人欢好，便要死了！”
说完便走到门口，手已放在了门上。
荒又惊又怒：“什么，你！？你给我站住！”
八岐好歹听了他这一句，停在门边，回头看他：“别问了，此毒无解，我给你指条路罢？之前那家青楼，人家小姐还在等你不是？”
说完就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出去，从外面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 --- ---
啊！这才是我一开始想写的梗，结果其他部分变动好大，反而使这梗显得强行了，但我就是好想写啊！让我写……
评论(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