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景回风

薛定谔的攻粉与一体机与cp粉。别字大王,病句专家。

【荒蛇】解药 04

    第四章

 
 

    

 
 

    次日晨,荒自昏睡中醒来,即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乱感,头脑发胀,反应迟缓。他还记得半夜的事情,怀疑是不是邪神给他喝的药里加入了催眠成分。他坐起身来,左右环顾,八岐正在他身旁,背对他睡着。他眨眨眼睛,那几滴刺目的红,好似仍印在他眼前。他抬眼朝着堂内的地面看去,地面干干净净;他又去掀八岐身上盖的薄被,白色的里衣上,没有一点污迹。

 
 

    是在另一边吗?荒撑起身体,半身前倾,将头颈探到八岐身前去看。也没有。

 
 

    忽然,荒的衣服前襟被扯住,八岐睁开眼,扭转身体:“你干什么呢?”

 
 

    荒要向后退,八岐拉着他衣服,又是一拽,将他拉低,两人间距离缩得更短,现下这个姿势,如果他不用手撑着,几乎可以说是覆到八岐身上了。

 
 

    荒一时慌张,口不择言:“衣服又要破了!”

 
 

    八岐听了这话,立刻松开手,本来两人互相角力,才持住平衡,八岐猛一松劲,荒立刻被自己的力量带着向后仰倒,他睡着的这一侧床是挨着墙放的,他这一倒,正好撞在墙上。

 
 

    八岐见他这般滑稽,哈哈大笑,翻身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出卧房,不知做什么去了。片刻后,捧着两件叠好的衣服回来,递给还坐在床上的荒。

 
 

    “破就破吧,喏,给你补好了。”

 
 

    荒接过去,展开衣服,衣料散发出洗过后清淡的植物香味,被撕裂的地方,已经被细密匀称的针脚覆盖。

 
 

    “多谢。”荒略带僵硬地说。

 
 

    八岐坐在床沿,看着他:“你年过二十了罢?”

 
 

    问得有些突兀,荒回答道:“二十有一。”

 
 

    “看你这样,”八岐忽然凑到他面前,左右端详一番,又说,“你应当还是……”

 
 

    说到这便停了。

 
 

    “是什么?”荒不明所以,追问着。

 
 

    八岐却不答了,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你!”荒也下床来,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似的,“你,那个……”

 
 

    八岐停下来,回过头:“又怎么?”

 
 

    “我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看得出来,八岐不太高兴。“罢了。”他狠狠叹口气,“我叫八岐。你就这么叫。”

 
 

    邪神的情绪转变很突然,荒实在是摸不清,只好说:“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八岐打断他,“你师父是伊邪那岐,成日装成个儒生模样,其实就属他火气最大,现已从掌门退下来了,对吧?”

 
 

    “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我不仅认识她,我还认识你一大家,你不会真以为,随便什么人中毒了上门来求我,我便帮他治?”八岐的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难看,“当真不识好歹!”

 
 

    说罢便十分生气地走了。

 
 

    这一整天,除却午饭后,八岐让他去后山砍点柴回来之外,没有再对荒说过一句话。

 
 

    

 
 

    自那晚毒发之后,已过去九日,荒所中蛇毒,没有再次发作的迹象。

 
 

    荒发现,每日中,八岐总有一段时间会跑得不见踪影,从来不告诉他是做什么去了。有时是上午,有时是午后,但总之,晚餐前他一定会回来。再有就是,八岐开始带手套了,素色缎面,从指尖一直裹到小臂。如此一来,除却头脸,八岐全身都被层层衣料包裹住了。

 
 

    其实,同邪神一起生活,是相当平淡的。八岐除了喜欢养动物——其中包括可以吃的和不可以吃的两类,并没有其他特别的爱好。八岐有时候会叫荒陪他练剑——没有再用木棍,而是改用炉灰钳了,这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又有几个魔教的闲散人上山来找邪神,八岐只将他们毒晕,照样推到坡底去了。

 
 

    只有一件事情,让荒耿耿于怀。

 
 

    八岐让他去河里取水,倒入后院缸中。之前几日,荒常做这事,他提来水,直接将桶对着缸里一倾,即走了。他不负责做饭,除洗碗洗锅外,不会到水缸这边来取水,就是洗东西,也不过舀一瓢就走。可是这一次,鬼使神差般,他朝着缸底看去——清澈的水底,沉着一块槐叶状的黑色石头。缸是黑的,那细小石头也是黑的,若非像这样注意看,是不容易看出的。

 
 

    他只当那是块小不小心落入缸中的石子,便用瓢去捞。湿润的小石被取出,他再一看,这哪里是普通石头?漆黑如墨,细腻光洁,分明是上好的墨玉。精致的雕功,在玉佩两面,刻出不同风景:正面是旭日当空,反面是众星拱月。

 
 

    这样图案的玉佩,荒也有,却是一块白玉,羊脂般柔润,正栓系在他腰间。

 
 

    这玉佩,就是高天原的信物。

 
 

    玉是哪里来的?这就好像八岐是从哪里学来的一身魔功一样让人困惑。根据荒对八岐的了解,邪神实际上从未拜入过魔教,与教派中其他人的关系也是极为平淡,和原先的魔教头领,更是没有过一天的和睦。

 
 

    是将玉投回缸中,只装作没见过;还是拿着这玉,向八岐询问一番?虽说邪神待他和善,可荒总还是顾忌着八岐的身份及喜怒无常的性情。荒攥着墨玉,左右为难,只好先将其揣进怀中,离了后院,免得待上太久,使邪神生疑。

 
 

    

 
 

    魔教中人来得越发频繁了。

 
 

    八岐不再像原先那样,还要从中挑出“一般不顺眼”同“很不顺眼”,区别对待。如今,一视同仁,通通杀了扔去喂蛇。荒看他杀人杀得面不改色,略有惊悸,可再一想,魔教之人,他自己杀得又少了么?便也不作阻拦,甚至帮着邪神去杀人抛尸了。

 
 

    “为什么这么多?”荒拭去剑上血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那些被他和八岐杀死的人。

 
 

    八岐驱走毒蛇,又瞪了一眼那个面目最为丑恶的大汉,大汉中毒而亡,死相惨淡。

 
 

    “你问我?还不是怪你杀了那魔头!害得这些杂碎无处可去,就来烦我。”

 
 

    荒将剑收入鞘中,突发奇想:“他们既推崇你,你何必如此嫌弃?不如干脆应下,收些人,也好为你做事。”

 
 

    八岐又蹲在那里扒人衣服,荒已经不明白他究竟是想从这些人身上找出什么阴谋的蛛丝马迹,还是单纯地就想要他们的钱。

 
 

    “好罢,翌日起,我便创设新教,广招门徒,教义便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教名呢,你看,叫个什么好?”

 
 

    “我怎知道?”荒听出他在玩笑,便也胡说起来,“你爱养蛇,就叫‘拜蛇教’罢。”

 
 

    八岐很快地将那几人摸个干净,站起来,说:“这可不好,一点排场也无。还是叫‘拜日神教’罢,还能借上你高天原的光,美哉美哉!”

 
 

    对高天原,邪神常常出言讥讽,早晨,还讲荒的师父伊邪那岐是装模作样。他总这样侮辱自己门派,荒其实是不大高兴的,可想一想双方立场,便也算了。

 
 

    处理掉这些死尸,八岐便说他累,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睡,就把午饭给睡掉了。等到午后,八岐起床来,找出两把弓,塞给荒一把,说:“午饭没吃,晚上便吃些好的罢。你同我去猎野兔,如何?”

 
 

    荒自然应下,八岐又找来两只箭桶,分了些羽箭与他,两人便朝着林中去了。

 
 

    林中还有更大只的猎物,八岐却好像不太感兴趣,只打下两只山雉,便将弓挂到背上,收工了。

 
 

    他是这样说的:“你既已猎了一只兔,算上这两只山鸡,足够吃上数天,猎狼、鹿,无非取皮,剩下骨肉,仅你我二人,吃去三分之一,剩下的便要腐败,何必浪费?”

 
 

    回到小院后,八岐下厨做饭,看起来心情很好,还同荒讲了些自己从前在江湖上的趣事。

 
 

    他二人坐在院中吃饭,将将把那只兔子吃完,八岐还是那云淡风轻的调子,却是说:

 
 

    “你把我的玉拿走了。”

 
 

    荒心下慌乱,强迫自己镇定,说:“你为何有我门派信物?”

 
 

    八岐不答反问:“你知道,这是谁的玉么?”

 
 

    “我不知。但看质地、雕刻,其主在门中地位不地。你究竟怎么得来的!”

 
 

    八岐冷笑一声:“自然是我杀了人夺来。”

 
 

    荒已学会不让怒意压过理智,又问:“为何杀他?”

 
 

    “为何杀他?你又为何杀魔教?”

 
 

    “烧杀抢掠、怙恶不悛,如此歹人,不该杀么?”

 
 

    “好,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杀魔教?

 
 

    依照八岐之前言行,荒唯一能肯定的,只有邪神觉得那些人“烦不胜烦”,仅由于此,便肆意杀戮,致人死亡,可说是恶之大极。荒可以忍受八岐在他眼前杀人,甚至去做帮凶,只因为八岐所杀之人是他心中认定的“恶人”。

 
 

    八岐:“你答不出。那究竟何为正,何为邪,你真的分辨得出吗?还是他人同你说过如何,你便觉得如何了?”

 
 

    荒十分厌恶这种自我质疑的感觉,邪神又在进一步诱导他,将他脑中搅得一片混乱,他感觉自己好似被抛进无边深潭,水漫灌进口鼻,不能呼吸,无处依靠,只余一股无力。

 
 

    他站起来,离开桌边,寻到自己佩剑。这么做,本只为了抓住他心中最为可靠之物,给自己些许支撑,可被八岐看在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八岐也站起身,向后移去。这移动极其平滑,好似鬼魅一般,全没有普通人行走时步伐交替造成的顿挫。

 
 

    荒看出他戒备,便说:“我不同你打。”

 
 

    “为什么?”八岐站在院子一角,垂着两手,血红的一双眼,望着荒,“你打不过我,由不得你愿不愿。”

 
 

    荒已感觉到邪神周身散发出阵阵杀意,将本是温和的秋风冻得萧瑟,吹到荒身上,寒得刺骨。八岐既已是这般姿态,恐是再没有转圜余地。

 
 

    “那便出外去。”荒下定决心,“不要在这里。”

 
 

    “那又是为什么呢?”八岐的声音很轻,却极慑人,“有何分别。”

 
 

    “在此处打,定要拆掉你院子。我不想。”

 
 

    八岐半晌不说话,可那般寒冷的杀意竟渐渐散去了。

 
 

    “好罢。”八岐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太阳将要落山,将他一身白衣染上暖色,他只转动眼珠,看向木屋,“你进去待着。”

 
 

    荒得了这敕令,虽不解其意,也不再多言,依他说的去了。

 
 

    

 
 

    荒在堂内坐着,等了许久,八岐也没有进来,天已全黑了,他自去点了灯,放在桌上。

 
 

    冷静下来后,荒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即是,近年来,高天原并没有重要人物死亡,八岐说自己杀人夺玉,或许是在骗他。最有可能的,八岐当年和高天原中人有过打斗,门人掉落玉佩,便被八岐捡走了。八岐连尸体衣服都翻,掉了玉佩,会不捡吗?

 
 

    如此这般自我开解着,荒心中对”邪神杀死门人,自己却要仰仗他来解毒”的负罪感便渐趋消解了。

 
 

    

 
 

    直待到平日应睡的时间,荒忽然闻到一股煎药气味,想来是八岐终于回了,荒却不敢去厨房看他,又等过小半个时辰,八岐才找过来,塞给他一碗药,径自走到卧房去了。

 
 

    荒觑他颜面,八岐眼角眉梢噙着若有似无一丝笑意,已是平常脸色。便既放下心,也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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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这一篇,感觉留言变多了点,每次发表的时候,实不相瞒,已经在期待大家的评论了……谢谢你们和我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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