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景回风

薛定谔的攻粉与一体机与cp粉。别字大王,病句专家。

【荒蛇】解药 13

    第十三章

 
 

    

 
 

    我知道你们现在只想看被下了不做会死药(not春药!)的荒怎么样了,但我必须把这个搞完!还请奉陪——

 
 

    — — —

 
 

    冬去春来,四季轮转。荒来得越来越少,许是这个缘故,每次他来,都会停留尽量长的时间。他也并不总在中午的时候来了,十之八九没法再给八岐带饭,但有时还是会拿来半只烧鸡之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厨房说的。

 
 

    一日下午,他站在院中桃树下,突然兴奋道:“小师叔,快来看呀!”

 
 

    “怎么?”八岐走到他身边。

 
 

    “长芽了。”他指着枝桠间一星微小的嫩绿。

 
 

    是真的。本以为枯死的桃树,竟然在这春夏交替的时节里,挣扎着醒来了。

 
 

    “会开花么?”荒还记着这些事情。

 
 

    “会啊。”八岐说,“如果今年能正常抽芽、长叶,或许明年……”

 
 

    “今年夏天荷花就会开了。”

 
 

    “是啊。”

 
 

    荒忽然牵住他的衣袖:“小师叔,你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去么?最近,他的情况一直很稳定,没有再出现那种断片的情况。

 
 

    “好罢。”八岐说,“不能离开别院太远。”

 
 

    荒笑起来,眼瞳像宝石一般又黑又亮:“太好了!”

 
 

    

 
 

    两人离开别院,没有目的地走了一阵,荒忽然问:“小师叔,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用这个问题问八岐,就好像问一个落魄的流浪汉第二天去哪里解决温饱。他是答不上来的,只好反问:“你呢?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要做大侠。”荒转过脸,看着他,“惩奸除恶,扶助弱小。”

 
 

    “好啊。”八岐认真地说,“你一定做得到的。”

 
 

    “真的么?您怎么知道?”

 
 

    “我觉得你已经是了。”八岐咯咯笑道,“你不想当掌门么?武林盟主?”

 
 

    荒却摇头。

 
 

    “为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不想和师父一样。”

 
 

    八岐略感惊讶。伊邪那岐武功高强、名声显赫,正是一个正派大侠的模板。

 
 

    “他怎么了?对你很坏么?”

 
 

    荒又摇头:“不是啊。师父看起来总是不开心。每日里那么多人来找他,他不能做他想做的事,才不开心的。”

 
 

    八岐心中一惊。荒的话虽然浅显幼稚,却是说中了。

 
 

    八岐半天不语,荒也好像忘了自己一开始要问八岐的事,向前快走几步,超到八岐前面去了。

 
 

    荒要上哪里去,八岐就跟着他走了。不多时,两人来到一个小山坡上,此处罕有人至,地上各种各样的花草未经修剪,杂乱而茂盛地生长着。

 
 

    荒忽然蹲在地上,指着一丛粉紫色的花,问:“小师叔,这是什么花啊?”

 
 

    八岐看了一眼说:“这是杜鹃。”

 
 

    荒的视线在地上晃了晃,又指向一株满开蓝色花朵的长穗:“这个呢?

 
 

    八岐对他说了,没过一会儿,他又问起其它的来。八岐一一告诉了。

 
 

    “您真厉害!”他站起身来,仰着头看向八岐,眼里满是崇拜。

 
 

    八岐笑了:“这也值得你夸?”

 
 

    “小师叔好像什么都知道啊。”荒说着,靠到他身边,问,“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好。”八岐刚回答完,荒忽然来牵他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感觉得到那只小手的柔软和温度……

 
 

    …………

 
 

    ………………

 
 

    “呜呜呜……”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很近的地方,传来孩子的哀鸣,声音被压抑,是不成调的哽咽。

 
 

    然后是触觉。他的手……他的右手,抓着一样纤细、温暖的东西。这东西的表皮下有规律的跳动和不规律的颤抖。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终于看得见了。他看到:

 
 

    荒被他钳住脖子悬在半空,脸色发紫,眼中噙着泪水,两只手无力地锤打在他的手臂上。

 
 

    八岐大惊失色,慌忙松开手。荒脱力,一下摔在地上。八岐忙跪坐下来,要去检查他的脖子。

 
 

    他的手刚伸出去,荒立即爬着向后连退,用手去摸咽喉的位置,不停地呛咳着。

 
 

    便在那一刻,八岐分明看见,一抹惊骇与恐惧在荒的眼中划过。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了。哪怕将他封入极寒的冰窟,也不能使他感到更彻骨的绝望。

 
 

    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了。

 
 

    “呜……”荒又发出幼兽受伤一般的呜咽,“不……”他要说什么,可是咽喉受到的伤害让他口不能言。

 
 

    他垂着头,猛烈地喘气,歇过这一阵,朝着八岐爬了两步,又说:“不……我……”嘶哑的声音终究不成言语。

 
 

    他好像想去拉八岐的衣摆,手却停在半道,放了下去。

 
 

    八岐克制住去扶他、抱他的冲动,对他说:“你回去罢。”

 
 

    荒哭起来,眼泪簌簌落下,滴落在草叶上,撞得草叶微微摇晃。

 
 

    “现在就回去。”八岐硬起声线,“别让我说第三遍。”

 
 

    荒在地上扑腾几下,终于站起来,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走快点。”八岐还坐在原地,催促道。

 
 

    荒顿时停住了。再迈开腿时,飞也一样地跑了。

 
 

    八岐看着他的背影,等到看不见了,又转过头去看荒刚才跪过的地方。草叶被压塌了,那么看着,就好像还能看见荒方才在地上用惊惧的眼神望着他,躲过他的碰触。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第三天,荒没有来找他。

 
 

    第五天,掌门亲自来拜访,对他说:“师弟,也许你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你。但是为了他好……你知道……?”

 
 

    第六天,八岐在房里睡了一整天。

 
 

    第七天的时候,他捡拾了几样随身物品,装进包裹。在廊下望着那株桃树坐了一会儿,又走到后院去,跪在池边。荷叶已经长得很高很大,片片层叠,好像绿色的小伞一样。

 
 

    他向水中望去,十几条锦鲤,有通体墨黑或金黄的、有头红身白的,全部是又胖又亮。八岐比较中意三色锦鲤,荒最喜欢的却那尾纯桔色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八岐趴在池边,看鱼儿游来游去。它们什么也不知道呀。

 
 

    坐了一会儿,水面上突然显出点点涟漪。下雨了么?八岐抬头看天,天晴气轻,只有丝丝缕缕的白云。

 
 

    八岐低下头。不一会儿,水面上又断续出现颤动的波纹。他觉得眼前模糊,看不真切,用手去擦眼睛,立刻沾了一手的湿凉。

 
 

    是我哭了啊。八岐仍旧望着池子里的鱼。不知是不是被坠下的泪水惊到,鱼游到远处去了。

 
 

    他不会来了。遭遇了那样的事,任谁也……或许他已经原谅我了,只是他师父……

 
 

    八岐又在眼睛上抹几下,水面上映出他的脸。原本俊秀的面容上,爬满了鲜红的纹路。血纹颜色好像消去了些,但也许只是水里看不清。八岐眨眨眼睛。眼睛……眼睛是怎么了?红色……红色,是红色了?他的身体仍在变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呢?面对未知,他却已经没有任何恐惧。

 
 

    荒……他心里怎么想,又有什么区别呢?不管他愿不愿意,我也永远不会再见他。我已经是一个又丑又疯的怪物,任何人给我的一线爱意和善良,也会被我吞得一干二净。

 
 

    八岐趴在池边,好像连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光。一直等到暮色将尽,他才站起来。

 
 

    这些鱼儿怎么办?我是疯子,它们却不是啊。

 
 

    可是疯子的鱼也是没有人要的。我对不起它们,我对不起他……

 
 

    八岐走进房间,终于拿起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带好自己的剑。

 
 

    离开别院,离开这座山。离开他。

 
 

    

 
 

    另外一边,荒回去之后,伊邪那岐立刻察觉到他情绪异常,问他他却不说。

 
 

    这孩子平时就又倔又闷,师父也拿他没办法,只当他有些小孩的烦恼,不去管他了。

 
 

    第二天,荒的脖子已经显出青紫的掐痕。平时穿的衣服根本遮不住,只好带上一条布巾遮掩。他本能地意识到:此事绝对不能被师父知道。

 
 

    这种季节,无缘无故在脖子上缠布巾,本身就是一件异常的事情。伊邪那岐立刻将他的秘密剥开了。

 
 

    为了隐瞒,便是说谎这样最坏最恶的事,荒也第一次做了。但是,说谎又有什么用呢?脖子上的指印,一看即知是成年男性所为。整个高天原,有谁会这样为难一个孩子,为难掌门的亲传弟子?

 
 

     荒被禁足了整整一个月。

 
 

    起初,他不断试图偷溜出去,有几次竟然成功了。可是没跑多远,便被门中其它弟子发现,拎小鸡一样拎着回去了。

 
 

    后来,伊邪那岐有些烦了,就让天照时刻跟着他,盯得他哪里也去不成。

 
 

    荒只是想告诉他的小师叔,他没有生气。他不应该那样莽撞地去牵他的手。小师叔一定是被他吓到,才会突然掐他。他没有怕他,没有不想见他,他没有……

 
 

    伊邪那岐绝不通融,真正关了他足数的三十天,才放他自由。

 
 

    荒立刻赶到别院。敲门许久,也没有人答应。孩子的直觉是准确的。他心中涌起一片恐慌,翻过院墙,跳进院内。连声呼唤,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他想见的人。

 
 

    他走到后院,朝水池看去。

 
 

    荷花已经开了,线条圆润,花瓣粉白,亭亭玉立,清雅柔美。水面的一角,有一尾锦鲤,不自然地漂浮着。

 
 

    荒急忙走去看,由于缺乏照料,池中锦鲤,状态不佳,更有两尾,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缺少食物,已经死了,翻着肚皮,飘在水上。其中一条,就是小师叔喜欢的三色锦鲤。鱼死去还不久,皮麟仍然完好,没有腐败。

 
 

    荒心中难过,小师叔定是已经走了,不然绝不可能放着不管。他看到小师叔最喜欢的鱼死了,悲伤更甚,站也站不住了,扑在池边,大哭不止。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想着的人,也坐在同样的地方,心里想着他,将眼泪落入同一片池水。

 
 

    荒哭得停不下来,不知过了过久,脱力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房间中,躺在床铺上了。天照坐在他床头的凳子上,见他醒了,叫道:“你终于醒了!”

 
 

    跑出门去,叫师父进来看他。

 
 

    虽然醒来,却感到浑身酸软无力,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

 
 

    师父告诉他,他正在发烧,需要静养。天照给他端来饭食,让他吃了,又给他送药来。

 
 

    这般照顾着,高烧也是时断时续,一直到了第四天,才算终于退了。

 
 

    病好了,身体却还是不健康。每日练剑时间一长,就心慌气喘。只好减少练武的时间,改在房中学文。

 
 

    有一次,他听见师父对伊邪那美师叔说:“……不清楚……说不定是他……当初就不该让我这徒儿…… ”

 
 

    后面的听不真切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可就是直觉地感到不舒服。

 
 

    一直过了将近半年。荒的身体才算是大好了,练武一切无碍。可他心里总是记着他的小师叔。

 
 

    先前他还病在塌上时,就几次问过他师父师姐,小师叔去哪里了,师父总是闭口不答,师姐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

 
 

    次数多了。他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等得身体好些,出了门,又去问其它师叔师兄,这些人一听,立刻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将话题扯开去了,问得多了,便有人烦不胜烦,这人平日本就不喜欢八岐,又想要堵上这小孩的嘴一了百了,便瞎扯道:“他死了!”只有医师爷爷,告诉他说:“你小师叔去外面治病了。”

 
 

    所有的人,都不肯对他细说。

 
 

    八岐的存在,完全成为了高天原的禁忌。

 
 

    一个曾经拯救了他们所有的人。

 
 

    一种即使将患处剜得伤透骨肉,也要去掉的顽疾。

 
 

    一块有损门面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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