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景回风

薛定谔的攻粉与一体机与cp粉。别字大王,病句专家。

【荒蛇】解药 03

    第三章

 
 

    

 
 

    荒睡得极不安稳。无法不在意身边躺着的另一个人。

 
 

    邪神睡时非常安静,同眠一榻,几乎不闻呼吸之声,如同……荒不想这般说,可是,当真如同闭过气去,死了一般。分明白日他在后院小憩时,还不是这样。

 
 

    阒静,沉寂,无声无息,却让荒难以成眠,即使睡着,也时时醒来,分神去留意身侧的邪神。

 
 

    他不会真的死了吧?荒不由做这番想法。他侧转过头去看八岐,月光照进来,他脸上更是显出一种青白冷色,荒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他鼻息。还好,微弱的气流拂在手指上,虽然算不得正常,好歹是有进出气,这才终于放下心了。

 
 

    日出,后院便有家禽开始打鸣,虽说荒往日里也惯是早起,可如此近距离下,公鸡响亮的叫声,实在吵得人头疼。

 
 

    八岐也起了,洗漱过后,随便弄些吃的,人便不见踪影。走之前,交待荒去河里取水,还让他去地里浇菜,顺便拔一个南瓜回来。

 
 

    荒一一照做,正是将南瓜放进厨房后,他走回院中,就见百米开外,有一高一矮两人,俱是着一身黑袍,朝着这边走来了。

 
 

    八岐不在,他也拿不定主意是代人见客,还是先躲避,正踟蹰间,那对男女也发现了他,小跑上前来,张嘴便道:“邪神大人!”

 
 

    既如此,只能赶鸭上架了。荒不去应答,却是作出一副深藏若虚的模样,冷着张脸:“你二人来此作何?”

 
 

    “邪神大人,您闭关不问世事,故有所不知。”那女人,瘦长的脸型,约莫四十岁上下,先开口了,“教主已被杀害,只这还不够,高天原那帮狂徒,将我教各驻地洗劫一空,教众死的死,残的残,只余我们这些本在外游历的,和一些外门弟子,东躲西藏,勉强度日。那些所谓侠士,真是欺人太甚!我同师弟,实是不堪迫害,听闻您在此地修炼,特来投奔!”

 
 

    荒听罢她言语,心下明了。他作为对方口中“所谓侠士”,对这些四处作恶的邪魔外道之人,自是恨不得杀之后快,可是,因着他不明了邪神具体身份职责,若是二话不说就杀人,等得邪神回来,看见这两具同门之尸,说不好就要同他大动干戈。

 
 

    荒略作斟酌,道:“我闭关是不假,却并非无知,教主已殒之噩耗,我已知悉。”

 
 

    男人见他面色凝重,便以为他早有打算,问:“那依大人之意,现下该如何行事?”

 
 

    荒照样在那讲些废话,不入正题:“正所谓‘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现如今,高天原之流势头正盛,若是正面相抗,我等定然不敌。必得要韬光养晦,以退为进,”他说到这里,想起昨日邪神生气时对他讲的那番话,又说:“昨日,便有个‘正派人’作一番矫饰,欲来刺我,被我识破他诓骗之术。”

 
 

    荒讲到这里便停了,那邪教男弟子不禁追问:“之后呢?”

 
 

    “之后,”荒故意冷笑一声,“我便将他捆起,扔给蛇虫作饲料了。叫他生不如死。”

 
 

    听到荒这样说,那对男女好像终于讨得点公道,扬眉吐气了一般,高兴起来,呼道:“邪神大人果然勇武!智计非凡!”

 
 

    荒勉力忍住笑,继续说:“又所谓‘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武林盟一众,自诩名门正派,不过乌合之众,非牢不可破之垒,只消待内乱起,我等便可动作。”

 
 

    也不知那二人听懂多少,眼中却是燃起希望一般亮了,女人说道:“如此,我同师弟,便可先在此——啊!”

 
 

    女人一声痛呼,右手后伸,去摸自己后颈,只一触,便即倒地。

 
 

    那男子忙上前查看,人还没走两步,也是一声惊叫,扑地不起了。

 
 

    接连倒下的男女二人身后,不远处,有一身着素白衣裳的青年站立。他不再穿那件颜色诡异的紫红衣袍,这样一看,清新许多。

 
 

    八岐笑着,声音合着秋日清风,朗朗传来:“我还当你是个闷葫芦,却不知你原是个竹筒,非得找着个漂亮盘子,才肯将你肚里那点金豆倒出来。”他转动手指,指间有极细微的银光闪过,倏地便不见了。

 
 

    荒被他这般戏嘲,面上略有些挂不住,却也没生气,说:“此为你之私事,我不便插手。这般应对,已是我极限,你既将他二人毒倒,便由你善后。”

 
 

    “那是自然。”八岐笑眯眯地,走到那二人身边,蹲下来,揭开他俩衣衫,检索一番,除却一点碎银和铜板,并无其他发现。

 
 

    “既不带武器,也不带毒,便跑出来,真是,啐。”八岐站起来,颇有些不屑一顾,将那点钱财揣进自己前襟,“你跟我去,把这两人扔进谷里。”

 
 

    “已死了吗?”

 
 

    八岐:“你去就是。”说着,就抗起地上的男人,朝前走。

 
 

    荒不再发问,抓住那女弟子,扛起在肩上,跟着去了。

 
 

    两人没走多远,就来到崖边。八岐将那男人丢在一旁,荒也有样学样。他朝谷中看去,那谷并不深,谷坡也不陡峭,谷底生长着葱葱林木。八岐对那男女二人各踹一脚,两具没有反应的身体,骨碌碌地顺着坡朝下滚去,一会儿便掩进深草中,看不见了。

 
 

    “这俩蠢货,连要找的人都认不得,贸然跑来,便讲些‘教主’的五六七八……”八岐转过身,对着荒说,“当真讨嫌。回去了。”

 
 

    “如此便结了?”

 
 

    八岐离了崖边,且走且说:“三不五时即有些歪门邪道的来找我,要学魔功的,要我给他出头的,要拜我做教主的,总之,全是觉着自己日子过得不快活,就来乱发牢骚。”

 
 

    八岐没有听见荒走路的声音,便停下来,回头看他:“怎的不走?”

 
 

    荒咳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说了:“你说他们是‘邪门歪道’,好似将你同他们划个一清二楚了,你便不是这邪门歪道’么?”

 
 

    八岐又催他走路,说是饿了要回去吃饭,荒跟着动了,八岐才接着说,“我自然是了。他们是‘小邪乎’,我就是这‘邪乎祖宗’,祖宗嫌弃小子,不行么?”

 
 

    荒忍俊不禁:“看你还没这两人年纪大,怎么就称祖宗了。”

 
 

    “我们邪教自是与正派不同,你们论资排辈,我们只讲实力,谁是第一,谁就是祖宗。本来,还有那魔头同我争一个‘祖宗’,他既死了,我便是这名正言顺的‘祖宗’。”

 
 

    两人止了话头,走了会儿路,已经可以看到山间小院,荒又问他这样“收拾”过多少人了。

 
 

    “也没多少。功力不够的,十之八九折在半山。剩下的,很看不顺眼的,直接杀了丢进山里喂蛇;一般不顺眼的,弄昏了推下山,是死是活,看个人造化,喏,就像刚才那两个。”

 
 

    “你这么说,那还有看得顺眼的么?”

 
 

    “当然有的。”

 
 

    “怎么整?”

 
 

    “看得一般顺眼,就让他赶紧滚。之前有个小孩儿,跑到山上玩,被我逮住,自称什么‘铃鹿山之主’,我让他滚了;看得很顺眼的,自然留下作伴咯。”

 
 

    荒想了下,又问:“那你统共有过几个看得很顺眼的?”

 
 

    八岐偏过头睨他一眼:“要你管?就不告诉你。”

 
 

    荒不再说话了。

 
 

    八岐做好饭,两人开始用午餐。荒还是吃不惯一日三顿的,他想着,明日不再吃早餐,以后便用午、晚两顿算了。

 
 

    八岐做了半只烤鸡,切成段装进盘里,荒要去夹,八岐用自己筷子将他筷子钳住。

 
 

    八岐:“昨日便说了, 你两天没肉吃。”

 
 

    荒以为他只是在讲玩笑话,谁知道是当真的。

 
 

    荒不再碰那烤鸡,只吃了些南瓜,突然就想问:“你为什么养鸡?”

 
 

    “因为无聊,还能是什么。”

 
 

    “我以为你不忍心杀野物。”

 
 

    “哈,我养的,自然造出的,不过一样是鸡,有何分别?你要是想尝野的,自己去打就是,山里多得很,你打回来,我给你做。”

 
 

    那种异样的熟稔再度出现,荒忍住不去在意。

 
 

    八岐接着道:“照我说,那些人还不如我养的鸡有用,做一盘吃食,味道香甜。那些人,若是杀死在我院中,不处理,就要发臭流脓;处理,更是麻烦透顶。吃也不能吃,用亦没有用。烦死人。”

 
 

    邪神之言可谓惊世骇俗,荒却并不多吃惊,转而说道:“若你当真烦不胜烦,为何不换个住处?此处即使是深山,住得太久,知晓的人自然也多了。”

 
 

    “你说得有理。可是,”八岐夹着两根筷子,对着木屋一指,“你看。”又朝着院里花木点去:“这些都是我花费时间心血,一点点造起来的,我舍不得。”

 
 

    荒听他这样说,心中竟因共情,有些微酸涩,一不注意,讲话便稍越界了:“你在这处住多久了?”

 
 

    八岐答得也自然:“四年有余。”

 
 

    一时沉默。

 
 

    “你就打算,长久在此避世吗?”

 
 

    “不知道。”八岐轻轻叹气,“该我走的时候,我就走。”

 
 

    荒还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突然隐退,又为什么要住在深山里,形单影只。荒感觉到,邪神虽然道德淡泊,又有异于常人的观念,不时会显得古怪,可他绝不是传闻中那种穷凶极恶之徒。

 
 

    “我喜欢这里。”八岐吃掉最后一块鸡肉,将盘子叠起来,“到不得不离开之时罢。”

 
 

    他还在回答荒方才的问题。

 
 

    “我来。”荒拦住他动作,“我去洗,是你做的饭,该我去洗。”

 
 

    八岐微微笑起来,由着荒去了。

 
 

    

 
 

    月上中天时,荒的毒再度发作了。

 
 

    寒毒生发,身似火炙,荒翻身起床,走向门外,一个趔趄,险些绊在门槛上。

 
 

    他爬到堂内,靠在墙上,抱膝而坐,汗水涔涔下。这般折磨,他已受过多次,却一次比一次更烈了。咬紧牙关,忍住痛呼,他在心里算着,只要半个时辰,只要……

 
 

    一道白影仿若鬼魅,漂至他身侧,那鬼开口了,声音发颤:“还不够吗……怎么会?……”后边又喃喃说着什么,荒意识模糊,已是听不清,那鬼影也从视野中消失了。不知过去多久,眼前忽地显出一点黄光,歪扭几下,停在一角,不再动了。

 
 

    八岐将油灯置在地上,走到他身边,跪下来,递给他一只瓷碗:“喝下吧。”

 
 

    “唔……”荒要说什么,被八岐阻止:“别说话。”

 
 

    荒听从他的话,接过那只碗,凑到唇边,却是连嘴也张不开了。

 
 

    “唉。”他听见邪神叹气,随即,手里的碗被拿走,“咯”的一声,是碗被放在地上的声音。

 
 

    荒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扶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随后,有带着细茧的指腹触到他唇上。

 
 

    八岐用四指托着他下颚,拇指从嘴角探入,分开他牙关,塞到臼齿中间,迫他张嘴。

 
 

    “不要咬。”八岐小声说着,用另一只手拾起地上的碗,将那碗药缓慢倒进荒的口中。

 
 

    荒总算是还知道吞咽,就着八岐的两只手,喝空了药汤。那药汤,同晚饭后喝的那碗,味道上没有太大分别,却不知是否毒发影响味觉,他只觉得药中苦涩味浅些,那种腥甜的怪味却是更浓烈了。

 
 

    八岐将空碗放回地上,就在他对面坐着,又是一阵叹气。

 
 

    喝过药后,荒身上的痛楚渐渐消退。那只冰凉的手又来探他额头,有道声音,是他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柔,问他:“好受些吗?那回屋罢。”

 
 

    荒胡乱点头,那双手就揽住他肩膀,将他抱进怀里,带着他走。

 
 

    荒低着头,入目只有暗沉的地面,和邪神洁白的衣摆,蓦然间,一点红色刺入他眼中,他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说不清那颜色究竟如何。深红的不规则小圆点,在摇曳的黄色灯光中,显出些许褐调,出现在地上,又出现在邪神摇晃的衣摆间……

 
 

    一滴,一滴……

 
 

    “血……”只这极细弱的一声,八岐听见,却是一抖,快走几步,将荒拖到床上,便离了他走到堂内,吹熄那盏灯。

 
 

    荒躺在床上,神识沉浮,终至支撑不住,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失去意识前,荒知道,八岐还没有进屋来,他却也听不见堂内有任何一丝动静,整个庭院,皆尽岑寂……

 
 

    

 
 

    — — 

 
 

    *出自《三十六计·围魏救赵》

 
 

    **出自《三十六计·隔岸观火》

 
 

    

 
 

就是很俗气的剧情真的很俗,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大家已经全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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