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景回风

薛定谔的攻粉与一体机与cp粉。别字大王,病句专家。

【荒蛇荒】堑 02

    Ch 02

 
 

    “为什么没有拿出来化冻?”荒在冷藏室找不到牛肉,打开冷冻室,翻了一下,拿出冻得结实的肉块,“昨天晚上不是让你放进冷藏?”

 
 

    八岐正在喂蛇。一条黑钻树蟒,黑色的主色调中夹杂着奶白色的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射出七彩的炫光,绝对是宠物蛇中稀罕且珍贵的品种,是荒在五年前送给他的(鉴于他们后来一直住在一起,所以实际上来说这条蛇应该算是他们两个的宠物),这蛇被好吃好住地照顾着,如今成年的蟒蛇体长二米有余,蛇身最粗的腹部已有小臂粗细。

 
 

    八岐用钳子钳着一只小兔子,送到蟒蛇的头部上方,那条蛇却好像兴趣缺缺,盘在造景用的短粗木桩上,一动不动,只极偶尔地吐一下芯子。

 
 

    八岐轻轻抖动那只兔子,似乎想引起蟒蛇的注意力。

 
 

    “你有在听吗?”荒离开冰箱,将牛肉泡在水里,擦干手走到客厅,看着站在蛇箱前的八岐。

 
 

    “对不起,”八岐的道歉听起来颇为熟练,“昨天晚上我忘记了。”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在做什么来着?

 
 

    荒昨天下午刚刚从机场回家,为着酒吞这个案子,翻卷宗翻到零点。八岐在做什么?荒一直待在书房,所以他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多半就是在起居室看电视或者打游戏吧。再之后,他去找八岐讨论案子的问题——吵架,确切来说——直到凌晨。

 
 

    荒没有就八岐的道歉发表任何看法,转身又朝厨房去了。

 
 

    八岐放弃给蛇喂食。他将那只兔子放在箱子的角落,打算睡前再来看看,如果蟒蛇还是不吃,就将兔子重新冰冻起来。

 
 

    因为要化冻牛肉,所以晚餐时间比计划要晚了半个多小时。

 
 

    荒做菜的手艺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得上擅长此道,那一荤一素两碟菜,无论是口味和卖相都可以打个优秀,可是八岐捻着两根筷子坐在那里,却没有什么食欲。

 
 

    “你不饿吗?”荒咽下嘴里那口饭,才开口问话。荒这个人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上流人的好教养和一些近似古板的规矩难以分割地刻在他身上。好在大多时候给旁人带去的还算是愉快的体验。

 
 

    “嗯……”八岐夹了一根菜放到碗里。青绿色的嫩叶和白润的米饭相得益彰。他用筷子朝碗中央戳了一下。

 
 

    果不其然荒开始颦眉:“你多大了你知道吗?”

 
 

    “三岁吧。”八岐将饭拨到嘴里,表情十分平静。

 
 

    接完这毫无营养一句,两人间陷入了沉默。

 
 

    八岐那不安分的筷子又开始乱戳。

 
 

    “你……”荒看着他的手。

 
 

    八岐立刻停下动作。

 
 

    “唉。”他干脆将筷子横着搁在碗上——哪怕这种行为,在荒来看都算不得妥当,但是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

 
 

    “你说点什么吧?”八岐用一只手撑着头。

 
 

    “说什么?”荒也不吃了,他是不可能边吃东西边说话的,“你要吃三文鱼?”

 
 

    “不是……”八岐咳了一声,“就随便聊聊。太闷了,你不觉得吗?”

 
 

    荒抬眼看他:“你第一天认识我?“

 
 

    “……”

 
 

    八岐很难接他这一句,只好重新阐述自己的初衷:“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是吗?”

 
 

    “嗯。”

 
 

    荒想了想:“酒吞的案子,我建议你别那样冒险。虽然,你是他的辩护律师,决定权完全在你。”

 
 

    八岐用手指夹住碗上的筷子:“你确定现在说这个?”

 
 

    “还有别的可说?”

 
 

    “……好吧。”八岐饭也不吃了——反正本来也没有胃口——他将筷子干脆地戳进米饭里,拿着那只碗走到水槽那去了。

 
 

    荒回过头看他。

 
 

    八岐将没吃完的饭扔进装厨余垃圾的桶,随后将碗筷放进洗碗机。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轻快,既没有表现出生气的的样子——比如摔碗、弄出很大动静;也没有挂着一副忧郁的表情磨磨叽叽地站在水槽那里发呆。单靠看,是不觉得他有什么异常的。

 
 

    “下次吃饭还是看电视吧。”他忽然说。从声调也听不出不妥。

 
 

    他重新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到荒的对面:“我要在起居室吃饭,你同意吗?”

 
 

    荒刚刚张开嘴,一个音都未发出,八岐又抢着说:“你真的管得太多了。你还记得这是谁的房产?”

 
 

    这话说得很不妥当。可八岐还是这么说了。

 
 

    八岐生气了,正像荒所担忧的那样。这是他目前最不想处理的情况。

 
 

    “对。”荒点点头,面无表情,“所以你想怎样便怎样,何必问我?”

 
 

    八岐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疲累。他原本确实生气。可这一刻,那怒火悄然熄灭了。不是仿佛被冰水浇灌一般的刺痛难忍抑或忿忿不平,只是……只是……他没有力气去维持哪怕是“生气”这样一种情绪了。

 
 

    “嗯。”八岐哼了一声,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我去休息。”

 
 

    说是休息,可八岐本就不累。他只是有些睡眠不足,但他对此十分习惯,并不需要特意补眠来恢复。是什么让他累?不过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真的吗?还是他不过是不敢再进一步去想?

 
 

    他洗澡之后,躺在床上,想了想案子的事情,又在电视的背景音中玩了一会儿手机,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 — —

 
 

    

 
 

    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现在提这个或许还有些早了,还是应该从他们是如何变得熟稔、又是如何互生情愫开始讲起。

 
 

     八岐在学生时代是很穷的。穷,意味着他租不起好的公寓,没有什么需要消耗金钱的爱好,也很少和同学出去玩乐。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他去做兼职翻译,上午出门忘记关窗户,下午暴雨倾盆,他也没法回来处理,直等到傍晚他到家的时候,他那靠着窗户的床已经完全湿透了。

 
 

    他扫掉房间里的水,将床单被子尽量拧干,面对这个现实的问题:他睡哪里?

 
 

    和其他人一起廉租的房子,客厅中根本没有沙发,他的室友没回来,房门锁着,想去蹭床也是不可能。

 
 

    做兼职是赚到了钱,可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拿着这钱去酒店住宿,因为……因为住一晚的钱可以够他花上……他在心里盘算外宿的性价比。

 
 

    他决定到学校去。

 
 

    学校有通宵自习室,随便凑合一晚上,第二天再回来,床垫应该就能半干。

 
 

    他在自习室遇到意想不到的人。

 
 

    荒坐在倒数第二排角落的位置,穿着深色的衬衫和浅色的裤子,脸上看起来仍旧是那副不太高兴的表情,对着他的笔电不断敲击。

 
 

    八岐坐到了他边上。或许是因为忙碌一天之后回家面对那般惨状,大雨让他总是潜藏在心底的孤独感生发枝叶,他想靠近熟悉的人。哪怕是个总在对手席和他对呛的富家子弟也无所谓了。

 
 

    在此后的几年里,八岐又常常想起这件事:如果他当时没有做这样一个决定,那么他和荒是否还会有之后的发展?又或许他们注定是要有一段,不是因为这个,也会是因为别的,不过是时间上的早晚。

 
 

    总之,荒见他坐到自己旁边,随即停下了打字的手,偏过头看着他:“找我有事?”

 
 

    “没有。”八岐趴在桌子上,“太无聊了,看看你在做什么。”

 
 

    “没事做为什么来自习室?”荒问他,“大家都在忙。”

 
 

    “床垫被水淹透了。”八岐揪着自己的头发,“没钱,不能住酒店,凑合在这待一晚上。”

 
 

    荒没问他的床垫为什么被水淹,或许他猜得到,或许他不关心。他说:“你等一下。我赶着交这个。”说完,荒继续对着他那电脑打起字来了。

 
 

    八岐不明白他让自己等什么。反正大概就是现在不要打扰的意思。八岐掏出没看完的论文,又摸出他的手机放在论文上面。

 
 

    这论文研究的是NGO因为环境问题状告重污染企业的案件,八岐看了一会儿就开始玩手机,他翻了翻推特,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最大的热门大概是女明星又找了新男友。他玩手机玩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荒报告已经写完,电脑也关了,就坐在一边看着他。

 
 

    “啊,这个不知火……”八岐很小声地自言自语。

 
 

    “不知火是谁?”

 
 

    荒突然发话,给他吓了一跳。

 
 

    “不知火你不知道?”八岐将手机递给他。

 
 

    荒看了一眼,摇头。

 
 

    似乎是意识到在自习室聊天并不妥当,想要尽量减低音量,八岐凑到他耳边,问:“出去说?”

 
 

    “嗯……呃。”八岐应该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可是荒却对这突然缩短的距离非常敏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他将电脑塞进包里,站起来,将椅子推回原处,出门去了。

 
 

    八岐跟着他出门,解释道,“不知火是从平安京女团单飞的偶像。你真的不认识吗?人美声甜,长得漂亮极了,人气比鼎盛期的红叶还要高啊。”

 
 

    八岐好像还要继续说什么。荒很及时地打断道:“……我确实不是很感兴趣。”

 
 

    “唔。”八岐左右打量着他,“难道你喜欢彼岸花那种实力派影后?”

 
 

    彼岸花,这个荒倒是听过,演过几部十分出名的电影,他看过。不过也就仅此为止。

 
 

    “不是……”荒也懒得和他讨论这些,就说,“我对她也没有兴趣。”

 
 

    八岐不知道是理解成了什么意思,用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眼神看着他,让荒感觉十分莫名。

 
 

    “我要回去了。”荒对他说,简直像是鬼使神差一样,补充道,“你要是无处可去,也可以到我那里。”

 
 

    “啊?”八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是……是那个意思吗?”

 
 

    荒好像终于意识到了八岐方才误会了什么,可是一本正经的解释才会让场面更加窘迫,这时也只好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我自己住,有空房间,让你住一天也无所谓。”

 
 

    “哦……”八岐缓下神色,心里却仍在困惑,荒横看竖看都不是会无缘无故热情邀请别人到他家去的类型,这会究竟吃错什么药?可他转念一想,荒家里是亿万资产的大财团,人么,又是千万深闺梦里人的模样,左算右算都不大可能图他什么,哪怕……呃……他也不吃亏么反正。

 
 

    “好啊。”八岐干脆地答应道,“那就麻烦你了。”

 
 

    并不意外的一件事:荒有自己的车,并且他是开车上学的。

 
 

    “我想回去拿点东西。”八岐坐在副驾驶座。

 
 

    “导航拿过来。”荒看着侧视镜,旋转方向盘,将车开上车道。

 
 

    八岐在手机地图上调出他家地址,放在中控台上。

 
 

    过了一会儿,八岐突然问:“你怕蛇吗?”

 
 

    “什么蛇?”

 
 

    “就是宠物蛇。没有毒。”

 
 

    “有什么可怕的?”

 
 

    八岐笑了笑:“有的人会怕。”

 
 

    荒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为什么养蛇,你不是很穷吗?”

 
 

    “哈哈哈。”八岐笑起来。大概是因为他从不掩饰他的贫穷,让荒也不觉得提这事有损他的自尊或者什么的了。

 
 

    “是之前同学过生日,有人送他蛇,很普通的玉米蛇,大概只是个恶作剧吧。同学很怕蛇,就说要把它冲进马桶。”

 
 

    “所以你捡回去?”

 
 

    “是啊。没有人要的小东西,就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怜了。”八岐喃喃说道。他靠在椅背上,没有再说话。

 
 

    两人都安静下来,只有机械的声音伴着他们行进。车开到了八岐的公寓楼下。他上去了片刻,身后背了个书包下来了。

 
 

    八岐这次坐在了后座,书包就放在他身侧。

 
 

    荒的住处也并没八岐想象中那样豪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三居室——当然这只是相对荒的经济状况来说的,你要是问八岐,那他肯定是不敢想的。

 
 

    荒拿了两个杯子,接了些水,一杯递给八岐。

 
 

    他坐下来,开口问道:“蛇吃什么?”

 
 

    八岐不知道荒是对这种小众的宠物感到好奇,还是单纯没话找话,隔了这么半天,竟然又提起蛇的话题。

 
 

    “小白鼠。现在太小了,只能吃乳鼠。”八岐喝了一口水,“一周喂一次就可以。”

 
 

    “养它不麻烦吗?”

 
 

    “不啊,比哺乳动物安静太多了。”八岐笑笑,“如果他从箱子里跑出来,钻进你床底下,我保证它在饿到快死主动爬出来之前你都不会发现。”

 
 

    荒像是觉得他奇妙的例子有些意思:“你喜欢它吗?”

 
 

    “喜欢啊。”八岐坐在荒的对面,“它性格很好,下次你来我家,让你摸摸也没关系。”

 
 

    这话好像根本没经过大脑处理。说出口的内容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荒却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的样子,很自然地道:“那如果是怕蛇的人,你还会叫他去你家吗?”

 
 

    “会。不过怎么处理就要看情况了。”八岐想了想,“公事需要的话,我根本不会告诉他们家里有蛇,不让他们看到就是;如果是熟人,大概会好好给他解释这蛇并不危险吧。”

 
 

    “如果是女朋友呢?”

 
 

    这实在是八岐没有想到的问题。不是这问题有多异常,只是,这问题看起来和荒那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太搭调。也许,也许他并没有他想得那么……

 
 

    “女朋友啊。”八岐像是有些感叹,“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应该会把蛇送给别人吧。”

 
 

    他又补充道:“但是我总觉得,我的女朋友不会是怕蛇的类型。”

 
 

    无论如何,荒从他假设性的回答中获得一个信息:他现在没有女朋友。

 
 

    荒向来很有分寸,此时,以两人的关系来说,继续就八岐的感情生活进行追问显然不合适,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询问道:“吃饭吗?”

 
 

    说是晚饭,从时间来看就不恰当,不过鉴于他二人晚上都没吃东西,这顿宵夜就显得很关键了。

 
 

    “点外卖?”八岐问道。

 
 

    “我自己做。”荒站起来,瞄到八岐的表情,“你什么意思,怀疑我的水平吗?”

 
 

    “那我哪里敢?我只是惊讶,没想到财团的大少爷不仅没有厨师到家里来做饭,不去外面吃,甚至外卖也不点,竟然亲自做饭。”

 
 

    “……也不是总自己做。”荒皱了一下眉,好像不太高兴。八岐咀嚼了一下方才自己的话,挑来挑去也只能猜想也许荒并不喜欢被人提起家世。

 
 

    “忙的时候就不做了。”荒拉开冰箱,又问,“你吃冰淇淋吗?”

 
 

    八岐忽然就笑了:“不吃。我要吃饭。”

 
 

    荒对他突如其来的笑感到奇怪,但是也没有问。

 
 

    八岐为什么笑呢?饭前吃冰点,任何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不应该这样,他相信荒没有故意要害他;荒既然买回这种小吃,那么他自己肯定是会吃的。正是在他想象中,荒坐在沙发上抱着冰淇淋桶,又或者咬着一根冰棍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奇妙。

 
 

    为什么笑,这不难解释。可这却让八岐意识到,他似乎一直没有将荒作为“人”来看待,人——必定要吃喝拉撒,必定要面对每天琐碎的烦恼,有难以为外人道的情绪,有奇怪的癖好,有改不掉的缺点,因为一点小事生气,又因为一点小事高兴。在八岐的意识中,荒似乎和这般的“人味”是完全绝缘的,除却那次因为奖学金的事打架,荒狼狈地坐在地上的时刻以外。

 
 

    是的了,荒在他心里就好像一尊神像,倒不是说他对神有多少尊敬,只不过那是他心里面有着人形却最没有“人味”的东西。神像会受伤吗?神像会做饭吗?会以懒散的姿势倚在沙发上吃零食吗?

 
 

    他第一次将他对荒一直以来的感觉归纳成型,得到的结果让他自己都惊讶。说到底,荒的以下三大特点:家里有钱,皮囊好看,学业优秀——八岐自身在后两点上完全可以匹敌,荒也并无何种格外特别,何以八岐就将他“神化”?

 
 

    八岐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荒已经发现了他在神游天外,叫他:“想什么呢?回神。”

 
 

    “吃面条可以吗?”荒手里抓着一小把青菜,“比较快。”

 
 

    “好好好。”八岐忙不迭答应。现成饭还要挑挑拣拣,那也太不要脸了。

 
 

那天晚上实际上非常普通。他们吃完了饭,已经十点多,两人洗完澡,谈了谈作业,又聊了些时下大学生通常会聊的东西,总之,八岐是记不清了。然后他们就互道晚安,各自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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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成体黑钻球蟒能不能吃得下兔子,姑且这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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