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景回风

薛定谔的攻粉与一体机与cp粉。别字大王,病句专家。

【现代哨向/双龙组/多人】共生01-03

提示:坑。因事务繁杂,短期内应该不会续写,发上来存档。大纲已有,长,挺想完成的一个故事。如果以后更新,会重发。

说明:荒X一目连,酒茨,灯刀。各种哨向私设和人物私设。架空国家。有错漏字和BUG。可能边写边改。

 

第一章

 

茨木和酒吞顺利完成任务,返回中央塔报告任务结果、接受检查。

任务没有出现意外,两人只是受了些擦伤和挫伤,检查是例行流程。

茨木走进医疗中心的大门,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的躁动,却不是让人心慌恐惧的焦虑,只是急促中隐隐带着些兴奋。茨木下意识偏头看一眼酒吞。酒吞自然也察觉到了,却没有多做理会,径直向前走,进了电梯按下要去的楼层。

 

今天当值检查的医生他们都比较熟悉。茨木一向心直口快,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朗声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医生正在电脑显示屏前调他的病历,茨木问得突然,他也毫不奇怪,答道:“荒回来了。”

茨木并不知道荒是谁。他愣了一下,又要发问,被酒吞按了按肩膀:“一会儿我告诉你。”

茨木点头答应了。白色的头发蓬松柔软,发尖在空气中轻轻晃动。

两人结束了身体检查,果然并无大碍,医生给他们的擦伤消毒包扎了一下。

“记得去旁边检查精神体。”他们走之前,医生交待道。他已经坐在桌子前翻开别人的病历看了起来,说话的时候头也不太抬,显然也只是流程中的要求。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是他们精神力的象征,精神体的状态可以很大程度上反映出本人的精神状态。他们的职业对于精神的健康非常重视。

他们唤出自己的精神动物。樱花妖对它俩轻轻招手,一黑一白两只大型猛兽听话地走到她身前,任她摸头。

樱花妖在对精神动物做检查的时候,酒吞和茨木只用坐在一边等候便可。任务中长时间维持精神高度集中和体能巅峰运转使得他二人在放松下来后不可避免地感到疲累。

检查结束后,茨木挥挥手屏蔽了它的精神动物,向樱花妖道过谢,率先走向门口,站在那里等房间内和精神动物互动的酒吞。他打了个哈欠,一副马上要回去睡倒在床上的模样。

他迷迷糊糊中听见他们提到“荒”,酒吞问了几个问题,说:“他现在可以见人吗?”

樱花妖掩嘴笑起来:“瞧你这话说的,听起来怪怪的。”她敛了笑意,又说:“他前天回来之后状况一直比较稳定,但是以防万一,还住在病房,你要去找他的话,现在就可以。”说完便对酒吞报了一个房间号。

酒吞点点头,向她道了谢,领了自己和茨木检查单,走出门去,走了几步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见了。他叹口气,转回去找茨木,就见茨木整个人都倚在门框上,头朝着地上一下下地点。

“喂,走了。回去再睡。”酒吞叫他,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手还没触到头顶,茨木猛然睁开眼睛,带着戾气的光从眼中一闪而过,他意识到来人是酒吞,很快展开一个笑容,“啊,好,挚友,我们回去吧。”

中央塔配给一定职阶以上成员的宿舍条件要比普通宿舍更好一些,但是目前塔的经费并不宽裕,作为未结合的哨兵,茨木和酒吞的住处也只是普通的一室一厅。

他们回到宿舍楼。茨木就住在酒吞隔壁,他站在房门口,迟迟没了动作。

酒吞奇怪地去看他,正巧和茨木视线相撞,茨木正用一副十分无辜乖巧表情看着他。

“你干什么?”酒吞问他,“快回去洗澡睡觉,我也困了。”

“哦。”茨木应了。

酒吞又胡乱哄了他几句,茨木这才乖乖刷卡进了屋。

 

酒吞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他眼前总有进屋之前茨木略显古怪的模样来回漂浮,心里又惦记着要去医疗中心找人,自然睡不太熟。

他从冰箱里翻出些食材,开火简单地做了两人份的食物,一份吃掉,另一份盖上保鲜膜留在桌上。

他离开宿舍楼,去到几小时前才离开的医疗中心,这层楼都是单人病房,很安静。他本以为荒的病房门口会有几个人守着,循着房间号到了地方发现并非如此。

他犹豫了一秒是否要敲门,就听门内有人声传出:“进来吧。”

训练有素的哨兵,即使在日常活动中也会下意识将自己制造出的声音减消到最低。荒既然能察觉到他的到来,说明他仍然拥有哨兵敏锐的五感。

酒吞进了门,坐在床上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点下头算作打过招呼,按熄了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将其搁在床头。

酒吞心里有事,却不好上来就问,多少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失踪已久的同事,但无论说什么,其实都泛着一股客套的味道。

“你看起来……”话刚开头,就被荒用手势截断了。

“我挺好的。”他说,“你去问过我的事情了?”

“是的。”酒吞并无避讳,“樱花妖说的。”

依照酒吞的性格,他是不爱管他人闲事的,也不会去探普通朋友的病。这点他自己心知肚明,而对面的荒,两人相识已久,自然也是了解的。

酒吞听了消息便匆匆赶来,是有事要问他。

荒倒是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不会过多揶揄。

“我记不清楚了。”荒说,“或者说,我根本不记得。你们说我失踪了两年多,但是对我来说,我前一秒还在压制发狂的人……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躺在海边了。”

荒清楚酒吞来找他的用意,既然对方不好开口,他便也不等对方问了。

近年来失踪的哨兵和向导不仅仅是荒,但是重新出现的只他一人。失踪后,几乎没有人抱持着他还能回来的想法。

酒吞的好友星熊失踪已近五年。对于这位SSR级向导,塔中不少人已经忘记了他曾经的存在;而新进“塔”的人,对此更是一无所知。难得时至今日酒吞仍然惦念着这位旧友。

荒并未提及酒吞心事,但话也说得足够明白:他的经历没有任何参考作用。

听罢,酒吞也不知作何回应。或是再起一个话题,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酒吞这样说。虽难免落俗,但也真心真意。

荒谢过酒吞的探望,相应地,也问了几句他的近况。

两人谈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酒吞说要回去,荒目送他走到病房门口。

“现在塔人手紧缺,看你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派你出任务了。你多保重。”

“知道了,你有事就快回去吧。”看起来,失踪已久荒比刚出任务回来的酒吞还要更有精神一点。

 

酒吞离开后,荒刚要伸手去拿方才搁放在床头的平板电脑,又听见门外走廊上传来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看了一下表,距离医生查房的时间还有许久,兴许不是冲着他来的。

心里明白无需过分紧张,但作为哨兵的本能还是使得他对于一切和自身安危有关的变动高度关注。他的视线转向门边,等待来人的靠近。

脚步声。轻缓、规律,却不是属于哨兵的谨慎机警。

敲门声响起来,三下,轻轻地敲在木质门上。

哨兵不只能比一般人接收到更多外部信息,他们对信息的解析度也是同样。很多哨兵可以凭借脚步声评定来人的身份。荒应了声“进来。”

穿着一件医师白袍的青年眉眼柔和,他推开门,随手关好,转过身来面对床上的人。

“很久不见了,荒。”

荒将伸向平板电脑的手收了回来。

他心里想的是:我一周之前才刚见过你。

开口还是招呼道:“好久不见,一目连。”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床边上的椅子,“坐吧。”

一目连怀里揣着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他坐下来之后只是把文件夹搁在膝盖上,而非放置在床头的柜子上。

“你感觉怎么样?”一目连问他。

这个问题荒自回到中央塔之后每天都要回答数次,他对此感到厌烦,看也不看一目连,张口便答:“头不疼,不嗜睡,不想咳嗽,也没有其他不适,体力没有退化,精神体可以正常召唤。……你还要问什么?

荒不想等他问接下来的问题。一问一答,仿若例行公事。他干脆一次说清楚。

他等了一阵,没等来一目连的回答,耳边只听得一声轻笑,转头去看见到的就是一目连一只手撑在脸上憋笑的模样。

一目连知道荒这几天整日被这种问题绕着,人身自由也相对受限,无事可做,很是无聊。他问这问题,并非出于医疗目的,只不过三分找话,七分逗趣,就是想看看荒的反应。

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问他为什么笑。

原本有些僵硬生疏的空气,因为这样一闹,变得和缓轻快起来。

“没有了,你都说完了,我还问什么。”一目连从善如流。

是自己把话都抢完,此时却又无话可说,荒下意识抿了抿唇,朝床头柜瞥了一眼。

“你要喝水吗?” 

荒将眼神转了回来:“不要。”他没想到一目连见到他无心之举,以为他在看空了的水杯。

一目连无声地笑了笑。

“那好。我有事告诉你。”一目连敛了敛表情,脸上漾开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

“嗯?”

“医疗中心找了一位医生给你。”

“为什么?”荒很是疑惑,“体检没有问题,观察期无异常,我为什么会需要一个医生?”

一目连揉了揉眉心,“这不可能是我个人决定,是……上面的意思。”

既出此言,荒便不好为难他。

“好吧。”他妥协道,“既然我没有病,医生在我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观察。”大概是文件夹一直搁在腿上不太舒服,一目连目光转了转,还是选择把文件夹放在了柜子上。

“观察我的情况?”

“是的。随时注意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荒不知道这是中央塔给他的过度保护,还是要将他作为从失踪事件中唯一一个重新出现的哨兵进行研究。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荒不像再在高层给他指派了一个医生来“监视”他这件事上纠缠。

“你感觉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了。我来不只是通知你这件事情。”

“你……”荒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忽然醒悟,“你说的医生就是你吗?”

“是我。”

不算是意外的答案。同时具备医学知识和向导能力、可以沟通精神体的医师并不算多。

“你同意我出院了?”

“这是小组讨论的结果。”

“好。”荒朝后靠了靠,“我知道了。”

“不过确实是我提议的。”一目连给刚才的话做补充,“原计划是……一周。”

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烦医疗中心。即使他明白这是高层的指示,医疗中心难以左右。他就是讨厌这种被当作试验品的感觉。

一目连像是看穿了他心思:“不是那样的。你失踪时间毕竟比较久,你在这边很多信息都被注销了,包括你的宿舍,人事那边正在重新安排,住在医院也是暂时的对策。”

听完一目连的解释,荒心里那种盘旋着的不悦还是没能淡去,不过他仍然感谢一目连关照他的心情。

“我什么时候去领新的通行证?”

“下午就去吧,不然你在这边也哪里都去不了。”没有录制了身份信息通行证,在中央塔重重门禁下可谓寸步难行。

一目连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见荒没有再发问,就伸手去取了床头柜上的文件夹,荒

知道他要走。

“一目连。”

“嗯?”被叫到名字的人停下动作。

“算是私人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

“什么问题?你说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医疗中心工作的?你以前只做战场向导的。”

“这有什么不能答的。”一目连理了一下颊边垂下的头发,“快两年了吧。我原本念的就是医科。”

荒得了答案,还是朝着他看。

“怎么了?”

荒先是低喃了什么,一目连没有听清,随即他恢复正常音量,问:“你带眼镜?”

“视力有点下降。”一目连摸了摸镜腿。那是一副银色细框的眼镜。

荒笑道,“处理太多文书工作的后遗症?”

“算是吧。”一目连笑了笑,有些敷衍地回答。

荒察觉到他有些不自在,补充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又说:“你还有事要忙就走吧,我收拾一下东西就去办出院。”

“好。”

一目连点头应声,转身要走,又被荒从后面叫住。

“等下。你现在还出任务吗?塔外任务。”

“基本不出了。”两次被人拦下,他也毫不见恼,又转过身面对荒答话。他拽了拽自己的白大褂前襟,“全职医生。”

“嗯。”荒表示知道,“你走吧。”

一目连又笑了一下,“老催我走,又要叫我,这次是终于舍得放我走了吧?”

荒一愣,在他的记忆里一目连并不常开这样的玩笑,不知道是自己记忆出错,还是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目连的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

 

送走了一目连之后,荒终于得空可以去看他的平板电脑。只是他方才去拿平板本就是因为闲得发慌,这时候有了事做,自然不再去看了。

荒到一楼大厅办了出院手续,去人事处领了通行证,又问了宿舍的位置。

他原来的宿舍已被中央塔回收。对此,他并无过多感慨,毕竟他常年在外出任务,这里的房间不过是返回整顿时落脚的住处,宿舍各项物品配置齐全,他甚至没有添置过什么东西。

他刷卡进入新的宿舍,打眼一看,果然和原来的那间别无二致。

茶几上有一个白噪音发生器,它产生的舒缓持续的白噪音可以降低外界信息对哨兵们敏锐感官的影响,他把机器拿起来,拨弄两下,将频率调整到他喜欢的海潮的声音,坐到沙发上,放松精神略微休息了一下。

 

第二章

 

之后两日,荒留在中央塔继续办理剩余需要的手续,他惊讶于中央塔早已将他的大部分信息进行了注销,就像是对待一个确定死亡的人。前例失踪的哨兵和向导无一人重新现身,中央塔按照经验作此处理,倒也是说得通。

虽然他的信息被注销、宿舍被收回,但他留下的私人物品还没有被销毁。他去仓库那边验明身份后,就有办事员取了他的东西来还给他。

第三天,果然像之前酒吞所说,他接到来自上级的通知,如果他自觉无恙,便可以去领任务。话是这样说,给了他选择的权利,但实际上谁都知道,塔是在明确了解到他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会下达指示。

派发任务的人不一定就是哨兵和向导们的上级,可能只是分工不同,前者负责文书工作,后者负责战斗。

塔虽然不属于军方组织,但是为了便于管理和津贴发放,也为了方便退役后的哨兵和向导在军队谋职或者另寻出路,采用了和官方军一致的职衔体系。自愿加入塔的觉醒者在初入塔时,会被根据评定出的能力等级给予一个军衔,之后再通过不同形式获得晋升,能力等级分为N/R/SR/SSR四级,对应的军衔则是从中士至中尉。

这次负责给他派任务的人,他没有见过,从制服肩章来看与他同级。青年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一头白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扎着,气质温和妥帖,却长着一双略带妩媚的狭长眼睛。

蓄发在他们之间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根据多年前的某项研究,头发长度会影响觉醒者精神力的韧度,虽然两者间的关联强度因人而异,但是大部分哨兵和向导都选择了蓄发。他瞧着面前这人,只觉得他大概也是一位觉醒者,多半还是向导。

“久仰大名,像你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够回来,对‘塔’来说真是大有裨益啊。”青年说,脸上带着笑,语调却平淡,像是面对一个跳槽后良心发现重回原公司的员工。随后他又自我介绍道:“我是从东北分区调动过来的。我叫安倍晴明。”

“你好。”荒干巴巴地应道。

晴明似乎毫不在意,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次任务的资料。你也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我们都不能完全放心,所以这次的任务并不算难,先适应一下吧。”

荒接过文件,翻开略略扫过。

岂止是“不算难”。除了培训期,他就不曾再接到过如此简单的任务了。

“还有,”晴明又说道,“鉴于你没有绑定向导,在这次的任务里,将派给你一位临时向导做搭档。”

荒在他的话说到一半时就惊到要打断,出于礼貌没有开口,等待晴明说完。

“恕我直言,就算塔不放心现在的我,也不至于……”他斟酌片刻,尽量挑选褒义词汇,“对我如此保护。”

晴明苦笑一下,“我也只是听从指令办事,做个传话筒,还望你不要为难我。”

是了。发布任务的人和制定任务的人不是同一批,即使有所不满也无处可说。

晴明见荒虽然面露不悦,但并未继续出言驳斥,便继续交代任务:“这是这次向导的资料。你的资料我已交给她了。”说着便又递给荒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上介绍的是SR级向导凤凰火。她算是老资历的向导,荒之前和她有过数次合作,两人虽说不上熟,但好歹还算认识。

“任务地点本就人烟稀少,现在平民已经尽数撤离,”晴明说,“所以这次也不用那么着急。下午一点你开车去,现在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说是回去准备,也实在没什么好做。荒习惯了出紧急度和难度皆高的任务,往往前一秒还在食堂吃饭吃得好好的,下一秒就被通知十分钟之内到停机坪集合,这样宽裕的准备时间反而让他不习惯。

他吃过便饭,又仔细看了看任务单,这属于塔的常规任务,清除指定地点的狂化生物,任务地点距离中央塔有约二小时的车程。

 

约三十五年前,国内开始出现动物和人类尸体的变异现象。这些尸体仿佛再次得到了生命,却同时失去了控制力,攻击一切可以攻击的生物,对国人的生活造成不便。渐渐地,变异现象愈演愈烈,开始危及国人的生存。

因为“尸体复活”现象太可怖,媒体被禁止在新闻播送中使用“丧尸”这一使人产生胆寒联想的词语,相关部门的文件编写亦然。

“塔”在这样的情况下成立了。塔得到国家和个人的资助,开始召集全国范围内的觉醒者——哨兵和向导——一部分出于不明原因,身体素质、感官、或者精神力强于普通人的变种人类,与变异尸体作战。

一开始变异的只有尸体,全国范围内新的政策开始实行——一切尸体必须及时火化。在各种强力措施之下,五年之内,尸变现象越来越少出现,最终彻底消失。

可人们悬着的心还未放下,更为恐怖的异变发生了——发狂的不再是尸体,而是活着的动物了。这也让镇压的行动越来越难以执行,因为要杀灭的对象,包括了突然失去神智的人类。

这种活着的人或者动物突然变异发狂的现象,被定名为“狂化”。

塔曾活捉过一些狂化后的人类,试图对他们进行精神治疗,但无一例外这些人在七十二小时内暴毙而亡。在此之前,活捉回来接受观察的狂化动物亦是如此。

 

正午过后,荒提早十分钟来到停车场,等待这次的向导。可直到一点十分,凤凰火还是没有出现。这对于素来争分夺秒、纪律严谨的他们来说是十分反常的。

他思索一番,决定主动联络。这时候正巧看到一个熟人朝自己这边走来,眼睛也看着他,显然是找他的。

一目连来到他面前站定,荒猜想他多半是来传话有关凤凰火的情况,也省的自己再问。

果然,一目连说:“情况有变。因为任务的特殊需求,凤凰火和雨女一起去赴另一任务了。”

“那我自己去?”荒问。

“不是。”一目连摇摇头。“我和你去。”

这实在是有点怪异了。两位SSR级、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觉醒者,同赴一个难度很低的寻常任务。

荒却不愿意再多问,只说:“那走吧。已经有些耽误了。”

两人上了车,荒发动汽车之前余光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一目连。

今天的一目连没有穿医师袍,也没戴眼镜,黑色的制服上,荒看见了他的肩章。

“一目连中校?”

“嗯?”一目连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偏过头看他。见他目光指向自己肩章,心下明了:“是啊,去年立了功,连升了两级。”如今要比荒还要高出一个职阶了。

连升两级,多半不是好事,除非特大战功,这种……通常都是给予严重伤残或者战死之人的。

荒直觉这“连升两级”和如今一目连在医疗中心工作有关系。

他没来由一阵心颤,强行压了压,复又开口道:“你不是说自己在医院做全职吗?”

“是啊。”一目连回答,“但也可以出差的嘛。”

话音落地,两人在无声的默契中放过了这个话题。

 

荒和一目连甫一到达任务地点,便有人过来接应,向他们说明最新动向。

两人打头,与其他参与作战的人员一起进入狂化现象出现的区域。这片区域以农场为主,地形开阔,人员撤离之后已经实施了暂时禁入。

确实是简单的任务,但荒秉持着专业性,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动起手来并不留力。

他放出自己的精神动物白龙来探寻周边,一目连却没有做相同的动作,荒猜想他大概是觉得不必要,毕竟召唤精神体去工作是十分耗费精力的一件事情。

精神体是觉醒者们的精神力具现化之后形成的,是精神触角和感官的延伸。精神体可以是任何生物,而不一定是现存的动物。它们可能是幻想生物,比如荒和一目连的龙,也可能是已灭绝的动物,比如酒吞童子的霸王猇。精神体的种类和样貌和觉醒者本人的性格和特质息息相关,哨兵的精神动物通常是凶猛的肉食动物,向导的精神动物则往往更温和。

精神体可以存在于和觉醒者不同的空间,可到达范围和觉醒者的精神强度有关。可以感本人所不可感、视本人不可视、并将信息传达给本人,对于哨兵和向导的战斗是一种补足。

两人卸除自己的精神屏障,精神域进行接驳,很快,他们便可以通过精神的链接来传递信息,荒也放任自己的感官去接收、去探寻,有了向导的引导和保障,不必担心信息过载对精神造成的损伤。以他二人为中心,一张无形的感知网络向外放射,延展铺开。

农场区域的狂化生物,自然多是些家禽、家畜。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手持各类高科技武器对付一群动物,想来这场面是有些滑稽的。可实际上,平日里温顺的动物变得异常狂躁,破坏力惊人,和原来的模样早已大相径庭。

荒惯用激光手炮,这种武器射速不高,威力却惊人。只要打得准,在集中的瞬间便可将目标烧得焦透。

这些狂化动物往往在重伤后仍能行动,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必须给予他们毁灭性的打击、使他们的解体,才能让这些动物彻底停止活动。

他们干掉了几群发狂的奶牛和绵羊,又消灭了剩下的一些鸡和鹅,四下探查一番,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可以回去了。”一目连向众人示意。他的职阶是当场所有人中最高的,理当由他来任指挥位。

待隶属本地军队的这些战士离开之后,一目连才分神去看了看身边的荒,脸上露出略带茫然的表情。

“怎么了?”荒问。

“这就……结束了?”一目连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习惯吗?确实太简单了。”荒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是。”

荒和一目连回到车里,一目连直接坐进驾驶座,提出应由他来开车,理由有二,其一,开车来的人是荒;其二,在刚才的战斗中荒出力比他多,更需要休息。

“你还没问过我的意见。”

“嗯,那我现在问问。”

“你不是近视了吗?不戴眼镜还开车。”

“我戴了隐形啊。”

“那行,你开吧。”

结束掉这有几分幼稚的问答,两人才终于开车上了路。

 

回到中央塔,例行的报告和身体检查结束后,荒看了看时间,提议道:“吃饭,一起吗?”

一目连朝他笑笑:“正合我意。”

两人来到食堂。

他们对饭菜品种都没什么挑剔和讲究,在窗口随便打了几个菜就找了位置坐下。

吃了一会儿,一目连将筷子搁在餐盘边缘,开口道:“你回到中央塔之后,见过什么人没有?”

“什么?”荒将嘴里一口饭咽下,因为不懂话中具体所指,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对面的人。

“嗯,”一目连想了想,“我是说我们比较熟的那一拨人……像是大天狗、酒吞、妖刀姬他们。”

“我还住院时候,酒吞来看过我。”荒回答道,又问,“听说塔新进了一个很厉害的新人,就跟着他?”

“是的,叫做茨木童子,是很厉害。”提到这个人,一目连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事情,嘴角翘起,“之后你有机会,一定要会会他。”

荒继续回答方才的问题:“大天狗和阎魔,我去领个人物品的时候在院子里遇上了,还是老样子。”

那二人的“老样子”,一目连心下了然。

“妖刀姬和青行灯,不是一直在东南分区管事吗?难道这两年又调回来了?”

“没有,也是‘老样子’呢。”

“嗯。”荒表示知道了。

两人边吃又边闲聊几句,吃罢饭,将餐盘送到回收处,走到食堂门口。

“我回去了。”荒说。

“等一下。”一目连抬头看看他,“我有点事告诉你。”

“在这里说?”荒朝食堂内的人流瞥了瞥。

“没事的。我们边走边说吧,我也回宿舍一趟。”

走廊上人来人往,空间不够宽敞,他二人只能略微错身,一前一后朝外走,如此,也不便说什么话,直至走出食堂,才重新并肩。

一目连开始说:“医疗中心那边没打算告诉你,但我和院长的意思是,让你知道。”

有点奇怪,医疗中心的决策和院长不一致。但最高负责人和集体意见不符,也不是什么太少见的事。

“你的生理年龄,和三年前体检的那一次结果相差无几,至多增长了几个月,虽然这种检测没法很精准。”

中央塔每半年安排一次集中体检,三年前是他参加过的最近一次。他失踪了两年又七个月,生理年龄却和三年前差不多,就是说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对他自己来说,根本是不存在。

“所以关于你的失忆……”一目连顿了一下,“对你来说,并不是失忆,而是被斩断的一段空白。”

“这种事情之前没有发生过,我们也不知道原因。”一目连观察了一下荒的表情,见他脸色淡然,但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就继续说下去,“所以中央塔对你很紧张,你可以理解了吗?”

这似乎说明了这几天的一些问题,但绝对不是全部。那种怪异的感觉还是缠绕着他

纵使直觉被归属于类似“第六感”这一有些玄学范围,但感觉并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它是现实的投影,是信息的累积,是灵光乍现,只是大脑暂时还不能理出头绪。哨兵感官敏锐,他们从来不会忽视直觉。

“咳,”荒开口,忽觉喉头有些紧涩,咳了一声,“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注意的。”

“嗯。”一目连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说这个有什么用,只是觉得应该吧。总之……你小心些。”

两人结束了对话,步行至宿舍区,一路无言。他们并不住在一栋楼,在门卫处作别。

天幕渐渐被黑色染透,荒站在客厅的窗户前,朝外看。

市区的夜,喧闹充满人气,各色霓虹灯闪烁。窗外风景和三年前别无二致,至多是沿街店铺的变化,路边广告牌的更换。早已被各类建筑挤占一空的首都中心区域,难容高楼再起。

耀目的灯光让荒感觉不太舒服。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精神触角延伸向远处。

部分觉醒者会拥有特殊的能力,哨兵的能力多是用于战斗,而荒的能力很特别,他会预知。

预知更偏向纯粹的精神能力,按理说更大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向导身上。起初,他被发现具有预知能力后,有人推测在不久之后他会成为一个“黑暗哨兵”——这一类极其稀有且强大的觉醒者,拥有哨兵的一切特征,同时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域,对感官接收到的信息进行分解和安置,避免外界的过分庞杂对自身造成负面影响,可以说,他们不需要向导,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向导。只是因为他们无法如一个真正的向导那样引导其他哨兵,故而这类觉醒者还是被定义为哨兵。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荒的身上,除了出现预知能力,并没有更多展露出更强的精神和情绪控制力,大家慢慢地就只将他当做一个哨兵的特例了,毕竟,觉醒者无论拥有多么奇妙的精神体、多么怪异的能力,也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荒的预知能力,初闻时让人惊疑,拥有这般作弊似的能力,那、岂不是世界尽在掌握?然而他的预知,除了不能预见自己的未来之外,还受到诸多限制。比如,环境要求——他必须处在安静的环境、平和的心境之中,才能顺畅的进入预知的领域,又比如——目标限制,他只能预测有机体的未来,而无法得知无机体的情况,也就是说,未来科技发展如何,投资什么行业能大赚特赚,他都无法得见。再有,就是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他的预知范围大约是以自身为中心方圆一百公里,而他能预知到的最远的时间,也不过大约三年。

这样一来,他能预知的范围,基本囿于人事,诸如谁死了谁还活着,谁和谁结婚又离婚,谁家狗生了几只崽这样的事情。假使他想看看三年内有哪些人干了些翻天覆地的事,也得确定出大概的对象,再跑去距离那人一百公里之内的地方待着,然后启动他的能力。

预知的结果,会以剪影和不连续片段的方式呈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黑暗中浮显出一团光晕,这种影像是无声的、不甚清晰的,能让他掌握出一个活体大概的动态。

这次他预知,没有很强的目的性,只是打算看看中央塔人员的未来变动情况,毕竟近日来的一些事情,总让他有些隐隐担忧。

他凝神屏气,集中精神,精神海中是……一片漆黑。

他猛然睁开眼睛。窗外的灯光落进他的眼中,方才还让他觉得刺眼难耐的彩灯,现在却成了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唯一区别,将他的意识拖离那片黑暗。

他深呼吸几口,平静下来。

深陷精神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旦迷失在其中,人就会失去对外界刺激的一切反应,和植物人无异了。往常,在他遨游精神海的时候总有预知的图景为他引路,时刻提醒他精神和现实的界限。

而刚才,那样浓重的漆黑,仿佛寂静死海,无波无澜,又深不见底,将人的意识彻底淹没。

 

第三章

 

荒前几日试图发动预知能力,前所未有的遭遇失败,还差点让自己迷失在精神世界。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按理说他应将此事及时告诉一目连,告诉医疗中心,可他现在对其他人和组织总抱有微妙的不信任感。他安慰自己这也许只是失踪的后遗症,决定过一段时间后,找个机会再试。

荒不知道一目连有没有给高层递送关于前次任务中他的表现的观察报告,总之中央塔看来对他还算满意,很快又给他派任务,原本说是让他一个人去,后来又硬塞给他一个搭档。

这次他的搭档是大天狗,这人惯于独自出任务,原本和酒吞一样是塔里有名的独行侠,和别人一起任务,绝对是件稀罕事。这也就算了,最怪异之处还是,大天狗作为一个哨兵,和同为哨兵的荒同出任务。

任务比起上一次来说要难,更加接近荒以前执行过的那些。他们要处理的对象,主要是发了狂的人类。

大天狗此人,看上去颇有些清高模样,白皙的面皮上没什么表情,玻璃珠一般浅蓝的眼,浅淡到发白的金色短发——他是寥寥几个不留长发的觉醒者。他外表上种种特点,加上冷清略带傲气的声音,散发出不愿与人为伍的气质。

荒自打过了青春期,也成了个不怎么爱给别人笑脸的人,初见大天狗,便认为难以相与,交道打多了,他发现大天狗除了有几个原则碰不得之外,说起事情来有商有量,不太给人摆脸色,态度也不错,称得上是随和了。再加上大天狗这人惯于独来独往,不愿意接受管束,相应也没有乱评他人之事的爱好,别人如何,他向来都是尊重的。

有车来接,送他们去任务地点。

两人上了车,一同坐在车厢里,整理手边的装备。荒前几日虽然和大天狗打过照面,但也没有几句交谈。

大天狗的能力是“御风”,可以将风化作利刃,在战场上切肉削铁,无往不利,故而作战时,他多半是不用武器的。但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必要的装备还是要携带的。

荒正在对激光武器做最后的调试,对面已经准备完毕的大天狗开口搭了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喜欢带这么多东西。”

“是啊。”荒手上动作不停,接话道,“没有特别有用的能力,只能靠科技来撑了。”

“有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什么?谁?”大天狗方才指代模糊的话,莫名让荒有些在意。

“嗯?”大天狗猛然与他目光相撞,像是略有不适,向后仰了仰脖子,“啊,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觉得自己的能力在战斗中不好用,但是此前几次狂化现象集中爆发,都是多亏你,塔才能提前做好准备,将损失降到最低。”

大天狗这解释再合理不过,荒也不好多说。

“之后还得仰仗你的预知能力了。”大天狗薄薄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荒感觉不太自在,应道:“彼此彼此。”

 

任务地点是市区某个写字楼附近,他们下车,和在此处参与作战的其余人员汇合。

大天狗打了个响指,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尖啸,一只通体雪白、带有黑褐色斑纹的大鸟盘旋而下,落在大天狗的伸出左臂上。这只美丽又危险的猛禽是他的精神动物——矛隼。

荒见状,心道大天狗还是一如既往爱搞场面,这如果是只真正的矛隼,大天狗不带任何护具的手臂,怕是早被猛禽铁钩一般的利爪抓得皮破血流了。

他二人一番探寻,很快发现了任务目标的踪迹,数量不多,十几个。

这些异化了的活人,和荒从影像资料中看到的几十年前的“丧尸”在形貌上相差无几,他们皮肤灰白,眼神呆滞,脚步虚浮,除了血管暴涨,青黑色的细纹爬满皮肤表面。

大天狗汇聚身边的空气,形成旋转的风刃,朝目标掷去。这算是一次试探:有时,狂化生物会具备一些特别的能力,在了解目标之前大规模行动,可能会使己方陷入相当不利的境况中。

果然,这些看似迟钝僵硬的生物,在风刃袭来前,身影一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快速,避开了攻击。

它的动作,在哨兵强大的视觉解析能力下,仍然清楚。大天狗和荒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次的狂化人,强化了反射神经和行动速度。

荒按在激光手炮的手松下来,转而握上了挂在腰间的长刀的刀柄上。

那是把古太刀,紫色刀鞘上缠绕着黑色的浮雕花纹,这是荒自己的刀,而非中央塔分配的制式武器。

目标的速度太快,在缠斗中难免近身。使用热兵器,依赖机械的运转速度,还不如依赖自己的运动神经。

荒拔刀出鞘,一跃而起,白龙随他身影向前飞窜,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奔飞而出。荒跑出一段距离,略微后顿,手起刀落,银色的利刃深深刺入狂化人胸口,荒没有急着抽回太刀,而是斜向用力,将那人的身体整个割成两半,只剩肩膀部分的粘连——只有这种彻底的毁坏,才能让它们丧失行动力。

黑蓝色的粘稠血液喷溅到荒的身上和脸上,他眼睛眨也不眨,刀尖一甩,甩掉血浆,侧身躲过冲向他的狂化人,反手一刀削飞半颗脑袋。

另一边的大天狗,利用与矛隼的精神沟通来补足信息,对环境有了整体把握后,他对风的利用再无顾忌:在他的控制下,空气中卷起无数暴风的漩涡,充斥在他周身空间。

矛隼捕猎时的速度非常快,它们因在飞行中像掷出的矛枪一样迅疾无伦而得名。而大天狗cāo纵的风,也如利刃尖矛一般,又快又狠,袭向他的目标,对整片地区的狂化生物进行压制。一人一隼配合无间。

在大天狗对场面的控制和荒的快速绞杀下,两人迅速将该地区的狂化生物全部击杀。

 

两人返回车厢内,开始卸除固定在身上的武器和装备,大天狗还是坐在他对面,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杀人,对你来说算是久违了吧?”

荒一震,手下动作不由一顿。

塔在三十年前就对人们使用“丧尸”一词来指代变异的尸体讳莫如深,现如今对于狂化失智的人类,更是严禁在任务中将其称为“人”,而是一贯使用“目标”,“对象”等词汇。狂化人究竟还算不算人类?对此,几十年来,科学家和伦理卫道者争论不休,人们对此的态度也不一而足。

但是对于塔的成员来说,认同狂化人还属于人类,则是禁忌。大天狗此番言论,若是被塔知晓,想必他们是会很不满意的。

荒含着几句话,在嘴里来回转了几圈,终于还是咽了回去,没有评价大天狗的用词,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手生了吗?”

大天狗不答,开始动手脱卸自己的准备。

 

因为一路上氛围古怪,荒和大天狗回到中央塔后也没有再攀谈。两人分开,各自行事。

按惯例,荒去医疗中心,是要找当值医生检查身体的。但因为他被配了个专属医生,总归是要去一目连那里报道的,那便不必多此一举了。

荒去了一目连办公室,那人见他制服被血浸透,面上还有干涸血迹,面露惊骇,忙站起来凑道荒身边去看,荒对他讲明原委,他平静下来,说:“你现在这样子走在路上,回头率一定很高。”

荒知道他在开玩笑,便回:“我不用浑身染血,回头率也很高的。”

一目连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换用严肃语调说道:“一会儿你把衣服送去化验一下,看看血液成分中是否有毒,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这事一目连在理,荒只能应下。

一目连又说:“通常情况下狂化人的血是没有毒性的,看你现在的样子也没什么事,我不是批评你莽撞,毕竟战场上情况危急,条件也有限,我们也没办法处处惜命。”

虽然据一目连先前的说法,他现在是转了文职,但他毕竟担任战场向导多年,骨子里沉淀着战场上血与尘,他的感慨,荒也有相同感触。

离开医疗中心后,荒将制服外套送检,回宿舍休整一番,出来吃饭。

他在食堂遇到了晴明。

荒不太喜欢和不熟的同事一起吃饭,便想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绕到一边去,再另找个座位,可现在正是用餐高峰,食堂座位紧张,他站在原地,目光逡巡一圈,那边晴明却已经看到了他,还对他招手。

这下他不能再装作没看到了。

荒去打了饭菜,坐在晴明对面,招呼道:“安倍少校。”

晴明是个自来熟的,摆摆手:“叫我晴明就好。”

荒不乐意和同时具备“认识的人”、“不熟”属性的人吃饭,就是因为沉默着吃,尴尬;讲话,又不知道什么话题合适。他不是个对社交特别擅长的人,这种场面总让他觉得饭菜都变了味。

那边晴明倒像是个社交高手,看起来自在极了,吃了一会儿,“哎”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可是个抢手人物啊。”

荒抬头看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上次任务,你和大天狗一起去的吧?”

荒嘴里还嚼着饭,点点头表示确认。

“原本打算让你一个人去的,是大天狗自己来揽的。”晴明说完这句,停下来,看着荒,等他的反应。

荒只得又点了下头。

“然后一目连来找,要和你一起去,我告诉他,大天狗也这样说,他就说算了。”

荒皱了皱眉。

晴明最后用强调开头为他的发言作结:“你最近可真是个抢手人物啊。”

第四章

 

此后一周,荒出了两次常规任务,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只是他两次尝试发动预知能力,虽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陷入精神海,但结果还是相同的。

没有内容。他的预知是一片黑暗。这种结果的出现有两种可能的原因:一是在三年的时间内,他可以预测到的范围内的一切人事物,全部消失了,这其中当然包括中央塔;二是他失去了预知能力。

显然是第二种原因可能性更高一些,而且于情于理,他一人失去能力,总比世界被毁灭来得好得多。

他决定找个时间把他无法预知的事情告诉一目连,他会嘱咐一目连保密,拜托他尽量私下调查原因,可他也知道,这样的要求显然有些无理,他不知道一目连会不会答应,或者一目连嘴上答应他,转头就把他的情况写成报告交给中央塔。

他的通讯终端收到一条联络,来自安倍晴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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